无端（终篇）
我静静的躺在卧室的床上躺了三天，我爸叫我吃午饭吃晚饭，我还说没胃口，他对我也有点没辙，视频里对我妈数落我的不是，要我妈教育我…
脑海里一遍遍想着和卫樾的这些事，越想越乱没什么头绪，我喜欢她，她也是喜欢我的，可我小心眼儿，她也有她的无可奈何，我们疏于沟通，导致事情演变成这样子，或许这一切都结束了吧，在我说出那句话，在她把我轰出来那一刻
不知怎么就想起句歌词
Hot summer nights, mid July
When you and I were forever wild
The crazy days, city lights
The way you'd play with me like a child
就很形象啊，我戴着耳机失心疯似的哼唱着，我爸推门而入“撞邪了？”
我想给卫樾道歉，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是三儿何必吃她老公的醋，又怎么能因为这种事跟她闹呢，可…
我就想听她说句“喜欢你想你了”就那么难吗
终究还是卫樁联系了我
电话接通“你个小兔崽子…” 震的我赶紧关小手机音量，就怕我爹听到，他也听不到，正逗鸟呢…
卫樁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说我小心眼儿了，她问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说你问你姐去，我也不知道说啥
“我姐，我姐住院了，擦，你个小兔崽子我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让王长明卸了你的腿…”王长明是她男朋友
“怎么回事？怎么就住院了？不是挺厉害嘛，还赶我走来着…” 我嘴硬到，心里却揉成一团，拧着疼
“擦…” 卫樁咒骂着
通过她的发飙，我大致明白了，那天我离开卫樾家，她给阿姨说要出差，其实哪都没去就在学校家里，几乎是在没人照料的情况下自己待了五天
五天…她要干嘛！“最后呢？是谁发现的？” 我追问
“上次去她那我落了份文件在她家，给她打电话不在服务区，我便去电表箱拿了钥匙，发现她躺在床上，快没气了…” 卫樁哽咽道
“你这几天没有和她联系吗？你知道她的状态干嘛不告诉我，你也不知道是吧？行，小兔崽子，我不该冲你发火！”
她消气了，换我几乎不能呼吸，卫樁完全有理由弄死我，从时间线来看，这就是我害的，卫樾这一遭，就是我害的…
我告诉老爹打工的公司临时接了大活，我得去帮忙，没等他应允便踏上了回去的火车
卫樁带我去医院，隔着玻璃，我看到了守在一旁的老奶奶，应该是她婆婆吧
对于我的到来卫樾显得很吃惊，接着便紧紧抿着唇看不出表情
那个奶奶很热心的让我坐在一旁，还给我递香蕉，说“还在上学吧？我们樾儿还有这么年轻的小朋友呢 ”
我讪讪的回应“之前兼职工作有过几次接触，她帮助我很多…”
老太太听着我的话笑眯眯的点头，然后撑着膝盖站起来“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出去溜达溜达，坐久了累，老咯～”
卫樁搀扶着她将她送出病房，我抚上卫樾的手“我错了，再也不任性了，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啊…”
卫樾抽出手，闭上眼“你回去吧”
“我不…” 我执拗着，眼泪落在她的手背
“别这样…” 她也哽咽道
我有千万句想跟她讲，话到喉咙堵得讲不出，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憋出一句：“有些话，你说的对”
“对什么对我那都是屁话，不作数的，我求你了，你可以不理我不想我不喜欢我，但是再也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好吗？” 我是真心的
“我没有做伤害自己的事” 她反驳到“或许出发点是这样的吧，后来反悔已经晚了，手机没电了…呐，废人” 她自嘲道，还笑了
“别这样… 对不起，我…你想怎么样都行，骂我打我都行，但你别这样行吗？我真错了…” 我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我恨自己学会了拿捏她的情绪，扮猪吃老虎的伤害她
“回去吧…” 她再次要抽出手，我使握着不撒开，你们僵持着，她许是用力过猛双腿又不受控制开始痉挛
我连忙起身按住，她任命般的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又木然
我才发现，几天没见罢了，她怎么瘦了一圈，脸愈发的小了，而且脸色白的吓人，整个人像是戳一下就会破
我轻轻将手抚在她脸上，她转过头眼角滑出一行泪
都怪我…
不知道卫樁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看看她姐再看看我，估计也是生我气“姐，你好好休息” 帮卫樾擦去眼泪盖好被子便连撕带拽将我拉出病房，直到楼下小公园她才松开我“说吧…”
“没什么好说…” 我坐在花坛的水泥面上，腿有点软手还有点抖，后怕，她如果真的因为我出事了可怎么办，更多是她刚刚那般模样，心疼内疚自责奔腾翻涌
“没什么好说是怎么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滚蛋…” 她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点燃
如果是卫樾说这话，我肯定要滚的，她让我滚我就滚，哪怕她口是心非，可卫樁…
“我就是看不上她老公，还不让说吗？” 我嘴硬到
“我姐夫… ” 卫樁刚要抬高音量骂我，又软了下来，吸了口烟再吐出 “跟姐夫有什么关系，我姐都不在意，你何必…再说我姐夫招你惹你了，你丫是不是有病”
“那他为什么不来，卫樾都这样了他为什么不来，要他何用，离了算了！” 我说出心里话
“你他妈…” 卫樁做势要拍我“这话是你该说的吗？我姐凭什么离婚，因为你吗？我想请问你怎么想的，你除了把人弄进医院还能给她什么？”
也是，我除了把人气进医院什么也不会，我抬起屁股要走，被卫樁一把拽住“干嘛去！”
“回家！反正我啥也不是，待着也碍眼” 我掰开卫樁拽着我的手，像上次掰开卫樾的手那样
“卧槽，反了你了，你他妈什么毛病，两句话不行就要跑是吧，鼻子下面那个大窟窿出气的吗？好话不会好好说是吧？” 卫樁上来就是给我一顿锤…
我听了她男朋友说她会揍人，我以为她只揍自家男朋友，这年头公务员都这么牛吗？一言不合就打人
我站那由她捶了几下，她看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而又不打我了
“如果你和樾姐只是玩玩，就此打住吧，我姐跟你玩不起…” 卫樁也坐到水泥台上
“我没有和她玩玩，我只想陪陪她让她高兴起来…” 我感到很委屈
卫樁又点燃一根烟，不说话，我也不懂她什么意思
我拎着包去投靠二老板了，二老板在职工宿舍给我腾了间房，我说工资不要了你管我吃住就行
他哈哈大笑“一码归一码”
我每天下班都去医院看卫樾，有时候有保姆阿姨在，有时候是她一个人，还有一次遇到了老奶奶，我说朋友住院了顺便来看看卫姐姐，她依旧笑眯眯的拉着我聊家常
卫樾她总是不理我，也不和我说话，我坐到护士开始清人才走，卫樾前后住院半个月，我通过护士打听到了更多关于她身体的事
“你到底想干嘛” 第二天是定好出院的日子，前一天晚上她问我
“不干嘛，就想看着你好起来” 我认真回答
“看到了，我很好，你回去吧” 她望着我，眼睛有点红
“我错了，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别难过好吗？你要保持身心舒畅，否则又会不舒服的…”
“嗯” 她点头 “那就这么着吧，这一年谢谢你…”
一年了吗？ 对哦，上次我们见面就是暑假
我低头盯着雪白的被罩不敢看她
才一年吗？怎么感觉像是过了好久
“这一年，我把你弄的很累吧…” 我鼓足勇气抬起头，对上她的眸子“都进了医院，差点要了性命”
她依旧紧抿双唇，不回答我
“卫樾…” 我牵过她的手，还是那么凉 “我… 我知道说什么都是扯淡，那你好好的，别胡思乱想有的没的，也别糟践自己… 我不会再闯进你的生活了，就不会有人说那种乱七八糟中伤你的话，如果我哪天犯病又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就装看不见，原谅我的无知和小气，争取做到不见不想不喜欢，好吗？”
她哭了，抬起手臂擦掉眼泪，冲我点头
“嗯…” 我也点头 “那你好好的…” 我替她抹去更多滚落的泪，继续装洒脱的站起身来
“严洛…” 她叫住我 “谢谢…”
我突然记起来我好烦她说谢谢不好意思麻烦了抱歉之类的话
没有回应她，我便离开
其实我应该再赖一会的吧？她不爱说话不爱表达，就应该各种磨，磨着磨着她就心软没辙了，其实我了解她，她是很在意我的，但是又能怎样呢，好像结局注定就是这样的…
我拜托二老板安排给我更多的活，白天去拍摄晚上在剪辑台熬到凌晨后半夜，一位哥看我这状态不太对，试图劝我，我说这是刷经验呢，开学就大四了，练好技术好找工作
我就是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想卫樾，想她在休息还是上班，想她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想她是不是在外面应酬还是在家陪公婆，想她老公有没有回来，甚至想像她老公的另外一个家什么样子，那个孩子多大多高了长得好不好学习好不好，还会找出我之前拍的我们在一起的那些片子，一遍遍的看，笑着笑着就觉得心疼头疼，我还会看我们的聊天记录虽然翻来覆去就那些可还是想看，甚至可以想象她发这些话的眼神和表情，她的朋友圈快被我翻烂了，尽管都是些单位活动的公众号文章，我还是会忍不住再去看几乎都要背下来了，我真的要魔怔了…
卫樾真的就再没找我，卫樁也是，甚至总忽悠我喝酒的王长明，他们像是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我真的和卫樾就这么断了吧…
我仔细思索过，我们有很多话还没说清楚，就黑不提白不提了，这不好吧，不是应该把事说清楚再好好告别的吗？我会告诉她，我真的真的不会再提他老公怎样了，我已经不是小心眼了，但我更想对她说的是 ，你千万保重
朋友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启一段新恋情，开学后我在网上火速认识了一个女孩儿，用两天时间了解，第三天奔现，她是隔壁学校的离我学校就两个红绿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把手揣进我衣兜里，我们去吃饭看电影又去约局狼人杀，直到晚上送她回学校，她拽着我衣领我们接吻了，而后她说“亲爱的，明天见”
她和卫樾是那样不同，卫樾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她说的最过火的话只有一次“乖，自己骑上来～” 卫樾从来没有叫我“亲爱的…” 想到她没有给过我爱称我就好难过，因为她的不主动，我也没有这样称呼过她，天知道我曾多么想这样…
回学校的路上，我走着想着，就好难受，很想哭，还想给卫樾打电话问她我们为什么没有称呼过对方亲爱的，但是我现在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些道德感，不应该再想卫樾了…
那女孩儿好像很喜欢我，跟我一直讲着各种有趣的事分享她的经历，可可爱爱的，可越是这个样子我就愈发觉得厌倦，我好像更习惯跟卫樾在一起的时光，安安静静浓情蜜意又带着些赌气和博弈，相互交错疯批快乐…
只记得我和那女孩儿去了酒店，当我洗澡出来看到她饱满圆润健康有活力的身体时，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我穿上衣服跑了，我想我真的是病了，病态的迷恋着卫樾病态的身体，我该怎么办
公司接了个新活，来我们市做签售的一位知名作家需要拍摄人物专访，二老板让我去，那两天我脑袋沉沉的没有做前期准备，只知道作家名字耳熟能详，作品和生平经历都没有了解，当我和伙伴在酒店房间布置好背景架好设备，那位作家进来时我脑袋都要炸了，她怎么也坐着高背轮椅看起来也是气质斐然和卫樾像绝了，我每天给自己洗脑几乎快要忘掉卫樾了，可怎么又有这么个人冒出来，就在我发愣神游的时候恍惚感受到一股不友善的目光，对望过去作家身后立着一个人，其它没顾得上看只知道眼神很吓人，我低下头调试设备，其实是在拾掇情绪
监视器里作家的影像和卫樾的不断重合，通过采访看得出她很温柔很暖声音也很好听像春风一样，不像卫樾带着些清冷，有点像初雪时落在脸上的小雪花，我只知道自己的胃好痛，在坚持很久以后终于我说了不好意思，推开门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跑去，我一直在吐，什么也吐不出全是胃液和胆汁，同事敲门问我还好吗？我说没事，估计吃坏东西了
当我走回房间，眼神吓人的那个姐姐给我递来一瓶矿泉水
“小乙，太凉了，你给这小孩儿倒杯热水…” 作家姐姐开口
“好呢！” 叫小乙的那人不等我说谢谢便从我手里夺走矿泉水，接着倒了杯热水递给我，还给我两片药 “止疼的”
“谢谢…” 我接过水和药没等送嘴里就看到那个小乙蹲在作家姐姐身边“累不累？要不让她歇会儿，你也歇会儿？” 作家姐姐笑笑的望着她又摇摇头，凶巴巴的小乙撇撇嘴，作家姐姐挑眉笑，她们的互动被我看到眼里
她俩是一对啊！我恍然大悟！而后是无尽的羡慕！卫樾…
作家姐姐还是去图书馆办活动了，原本我要跟拍的，那天请假没去，其实是不敢，我怕遇到卫樾，倒不是怕见她，我是多么想看到她，看她最近还好吗，可我更我怕见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做一些出格的事令她难堪就不好了…
说来也巧，那天那个女孩儿又约我，让我陪她去逛街做指甲，我以为我提裤子就跑的恶举已经给我俩划上句号，结果她说我正直，靠…
她一边做指甲一边刷微博，刷到了作家姐姐在图书馆有讲座的事，她兴冲冲的拉着我要去，我死命拒绝却扭不过她，于是我们手牵手出现在讲堂的大门外，等我们赶到时活动已经结束了，络绎不绝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她想要签名，我说你进去吧我在这等你，于是她把她的包和买的衣服都递给了我，丢下一句“亲爱的我会很快！”便兴冲冲跑了进去，我冲她笑着又把那些东西放到墙边椅子上，一抬头便看到了二楼有个身影，卫樾吗？是卫樾！是她，她望向我这边，太远了我看不出情绪… 那一刻我慌了，不知道她都看到了什么，不由分说便往旋转楼梯那跑，我看到卫樾身形开始移动
“别走” 我一边跑一边喊，等我跑上二楼，我终于看到卫樾的背影，我拼命往前跑着，不知道为何我感觉自己双腿发软中途还绊了一下
是在担心我吗？否则她怎么会慢下来，我加速奔向她一把拽住轮椅把手“你别走…” 我看到她紧紧攥着手，关节发白
她依旧沉默着，我喘的厉害，明明想压制这个喘息的不曾想眼泪还蹦了出来
“呼…呼…这…啊缺乏锻炼，这是被逼出来的…”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解释道“可不要多想”
我想活跃气氛，可这话一出我就想抽自己
她浅笑，点头 “嗯…”
这反应就是她，我以前有点讨厌这样，数落她不热情，可这就是她，我好惦念的模样
这破眼泪怎么就控制不住呢，我使劲按压眼眶告诉自己别这样，哭啼啼像什么，太丢人了
“好啦，快点回去吧，别让人找不到…” 她突然笑着对我说，笑得很开心眼睛都是弯的，隔着她的眼镜片我看到里面波光粼粼闪闪绰绰
“我…” 我想说对不起，还想给她解释些什么，但，我和那女孩儿到底算不算在一起啊？我搞不明白了
她将手放上操作杆准备要离开了
“卫樾…”我抓住和她讲话的机会“我”
“别说了…” 她打断我“快回去吧，天冷了你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你送我好多东西，那些衣服裤子鞋什么的，还有相机，还有戒指和手链…” 我没来由冒出这些 “该还给你吧…”
她提到衣服，我就想到这些，以前她总是给我买各种东西，我不要，使劲拒绝为此还有过抱怨和不高兴，她每每都笑着对我说“就想买给你” 我说“你还真当我小三儿啊，图你钱” 她笑着瞪我“不许瞎说”
她明显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轻笑，后退，“扔了吧” ，接着操作轮椅走了
又怎么了又，突然就变脸突然就走了，扔了吧，说的轻松，都是你买的我哪里舍得扔，你就这么想和我撇干净吗？扔了吧…说的好轻松…疯…
待我拖着步子走回来发现那个凶巴巴的小乙拿着一个粉色保温杯靠在椅子旁的墙边玩手机，椅子上堆着那女孩的东西还有包
“不怕丢了？” 她看我过来，装起手机要离开，对我讲话的时候表情带着些玩味
她什么意思？她又看到些什么？我和卫樾吗？她这表情什么意思？这都三十多的成年人了吧这么八卦吗？这么恶趣味吗？她明明看起来很酷的，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啊！啊…持续疯
“对不起，我…我没有想把东西还给你，更不会扔了它，因为都是你买给我的，舍不得，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亦或是处理我的感情和情绪，我想你，很想很想，和你有关的一切一切所有所有，但这样会给你产生困扰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像之前说的不见不想不喜欢，时间久了可能就不难过了。今儿那女孩，如你所想，对不起，但我发誓就只是在一起，我对她的感情…没有忘了你，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嗯，就这样吧，你别生气多休息不要太累”
删删改改好几遍，这条发给卫樾的消息还是没有发出去… 鬼使神差，我把卫樾单独设了一个分组，随便选了张我和那女孩儿逛街的照片发了朋友圈，只对卫樾可见…
之后没两个月，我和那女孩儿正式分手了，她说我心里有人不说实话，我懒得搭理她。过年我妈回来，问我毕业什么打算我说考编吧，电视台什么的，或者融媒体中心，她说我看着死气沉沉，两年不见变化很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见了两个关系特好的同学，他们已经在创业了，拉着我给我讲他们的构想和五年计划，在整个企划里缺个摄影团队，需要这方面的人支棱起来，慢慢培养自己的团队，想拉我入伙，听起来很不错，但说实话信息量太大我还反应不过来，还涉及到什么app 研发线下店连锁，说有资方投资，如果支撑一年到第二年就可以拿app去融资，我对此持保留态度，愿景都是好的，过程很难，他们太有拼搏精神了，我…我好像不是那种人
临近毕业我妈给我一个选择，如果我想去法国，她去安排，去继续上学或者上班，都可以，我已经犹豫很多天了，也没有结论。她直摇头“你现在怎么… 做决定都不会吗？”“你要不要认真想想你想要什么，考编不失为一种好选择，但趁着年轻不是应该再试试吗？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就算挫折失败了都是成长，再不济我和你爸还兜着呢你怕什么。”“如果单挣工资的话让你爸想想辙你去铁路啊，工资更高…”“以后讲话能不能说一句就是一句，要笃定，别总是好像可能也许差不多不知道？” “严洛，你到底随了谁了，我和你爸也不这样啊”
我妈在那说着，我脑子乱极了，很多事很多画面涌现，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是个没有主见没有担当没有勇气脑袋空空一事无成连爱一个人都说不出口还总是跟人拧巴闹脾气的loser
噢，原来我是个loser啊，那一切好像都又说得通了
毕业前夕，班里组织聚餐吃拜拜饭，那天我们去了距市区二十多公里的一个生态园，起初代课老师院长书记也都参加了，酒过几寻他们先行离开留下我们抱头痛哭互诉衷肠，我没什么好哭也诉不出来，便去外面找了处安静的角落拿出人生中买的第一包烟取出一颗点燃，呛死了这玩意儿有啥好抽的
宿舍一个猪拎着半瓶白酒跑了出来，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喝着，不自不觉我感觉自己浑身发热手软脚软，再后面就开始抱着她问“我是不是特别傻逼，是个loser？” 她显然也有点醉了“不会啊，你片子拍的那么好，之前那个剧组招人我们都没选上，只有你，你以后肯定会成为超牛逼的摄影师”
“你不懂，我他妈就是个loser…”
好像有人来找我了，把我往房子里拽，说夜里凉，我赖赖唧唧不走，说腿软
好像又有男生来扛我，啊毕业散伙饭啊，我不能喝醉不能失态，我拽着人的胳膊试图走直线，可怎么也走不直
晃进大厅我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吸引我的是一个高背轮椅，我努力抬起自己眼皮试图看清楚，可人影都在晃啊晃，晃的人直恶心，我推开人往门外跑去，要吐
我蹲在那玩命的吐着，听得身后同学说什么没事没事纸巾之类的话，接着便安静了，我感到后背若有似无被轻轻拍打着，头晕目眩翻江倒海让我顾不得思索，我依旧嗷嗷干呕着，直到吐不出反而好像有点清醒了
待我把着树干站起身来发现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我身后 “卫…你怎么在这 ” “穿太少了” 虽说是夏天，可晚风依旧是凉的，她宽阔的裤摆被风吹的有些晃，我急忙脱下自己外套要盖在她腿上，还是晕，慌乱间拉链居然卡住了
“有应酬…” 她回答着却抬手按住我使劲拽拉链的手 “不冷”
她的指尖落在我手背，我滞住了，她也连忙缩了回去，显得有些局促
月色印的她身上像拢了一圈光芒，嫦娥，我脑海里蹦出这俩字
同学跑了过来“严洛给你水，好点没”
“昂，噢” 我应答者眼睛却在她身上拔不掉
她操作轮椅让开一个路，本来停住，接着又动 “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不等我回答她便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你认识啊？小姐姐挺好看，就是坐轮椅，可惜了” 同学扶着我随我一起望着卫樾的背影
“要有人问，你就说我喝醉打车先回了！” 我把水扔给同学，便向卫樾跑去，就想再看看她
我试图在昏暗的停车场寻找她的影子，醉酒和慌乱搞得我怎么都找不到，车子启动发动机的声音吸引我，我奋力向那个方向奔跑，车已经开动了，我急，可还有大段距离，我玩命的跑着，直到红色的尾灯消失在眼前，我又要失去她了，总是拥有总是失去，那一刻我崩溃了，无力感挫败感裹挟着我… 我跌坐在路上哭都哭不出来，活该，严洛你他妈真的活该！
有个声音在唤着什么“小严，小严！”
是在叫我吗？我缓缓抬起头看到远处有个声音向我跑来，还在叫着
我撑着地站了起来，那人也走近了，是卫樾的司机
“许哥…” 我清清嗓子尽可能正常的模样跟他打招呼，他看看我，顿了顿 “走吧”
“啊？” 我不明所以，他抬抬下巴指向前方 “车在前面”
“昂…” 我还是有点傻“哦”
“快走吧，别让樾姐等太久，她腰疼” 司机大哥拽着我的衣袖，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被他拽着往前走
刚刚车灯消失的尽头，转个弯，我看到熟悉的商务车停在那，卫樾就在里面，她在等我吗？我犹豫了，慢下步子
大哥看我不走了，犹疑的看看我，再看看前面的车，再看看我，拽拽我衣袖然后扔下我向自己车走去
我不知道该咋办，直觉带着我往前走，刚走到车边车门缓缓打开，卫樾依旧坐在那
“上车，送你回去” 她模样冷冷的，声音柔柔的，我无法抗拒
车辆稳步行驶，黑暗斑驳影影绰绰终于变成了灯红酒绿繁花似锦，明明是路灯，在我眼里都变成了斑块，我快速敲击司机靠背，他停了下来，我踉跄着滚下车朝路边绿化带跑去，什么也吐不出只觉得头晕恶心，我好像还哭了又貌似不停说着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只记得有个声音说“我在…”
我是被耳畔的呼吸声叫醒的，那个声音让我迷迷糊糊的抚摸对方脸庞说“没事没事难受就喊出来”并且条件反射去按压抖动的双腿和左臂
待我灵魂归位并且看清楚置身何方时，我傻了，卫樾正皱眉看着我，而我，居然在她卧室，跪坐在她床上，压着她的膝盖并揉捏她的小腿和脚踝
“sorr… ” 话都没说出，我便弹离她的身旁，像个陌生人
她撇撇嘴闭上眼，干细的双腿还在一弹一弹，我不知道该过去继续按着，还是就这么愣愣望着
“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话音结尾还有一声轻轻叹息
“特别…特别差劲吗？酒风不好？” 我试探性问道，我在极力思索到底发生了啥
好像在马路边拉着她的裤脚一边干呕一边说没事但是就拽着不放手，最后还是司机大哥把我架车上的，后来呢？ 后来我一路小跑去刷牙，还唱歌来着，还抱卫樾去洗手间冲洗身子洗漱
我只记得自己很困，应该是睡了吧，抱着她很快就能入睡的
哎不对，再后来好像又哭了，拉着她给她讲故事来着，讲什么了到底 ？
好多记忆都是片段式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疯疯疯
我不敢抬头迎着她目光，片刻后偷偷瞄她，她好像很累，并没有睁眼跟我讲话的打算，我试探性的再往跟前挪挪，发现她肩膀脖子上几处红，这… 都是我弄的！我脑袋八个大，不知所措，是用强了还是怎么的全无印象
“那个…” 我拿指尖绰绰她右臂 “对不起啊，我以后不喝酒了…”
“嗯” 她回答我
“我…我跟你说什么了，其实没喝多少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后劲就很大…” 末了再补一句“对不起”
“除了银行卡密码没说，其它该说的都说了…” 她闭着眼抬手揉着太阳穴
我连忙抓着她手将其放在身侧，将自己的手覆在她太阳穴揉捏按压 ，她由着我这么做着，锁着的眉头渐渐舒展
“几点了？” 她出言问道
“哦哦” 我慌乱的找自己手机，枕头旁没有，散落在椅子上的裤兜里也没有
“手机？ 在茶几…” 她提示我，客厅钟表显示凌晨五点半，我将时间告诉她，发现茶几上正正摆着我手机还有一包烟，烟盒旁还有沁了水的纸巾以及熄灭的半根烟，我还在她家抽烟了？这么嚣张吗？我再次懊悔到，都她妈干了些什么
才五点半，难怪她这么累，照我这个折腾劲儿估计她也没睡多久，我连忙走向她床边，轻轻掀开被子“换个姿势” ，也该到翻身的时间了…
她无力的由我抱着翻了身，又在后背支了靠垫，将身下的护理垫捋平整才发现她挂了尿袋，很少见她挂尿袋这是怎么了，我最担心的还是晚上我瞎闹的时候有没有动她下身，尿管别再把她弄伤了
“在干嘛？”她看不到我的动作，问询时语气透着焦急
“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弄伤你” 我想了半天措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叫什么事啊
“哎…” 我又听到一声叹息 “昨儿你就问过了，还说宝贝我们不做了好不好，不要弄疼你…”
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语气里我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只是转述而已，是伤害到她了吧…
“不困吗？如果你不困那我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你就走吧，该说的都说了…” 她再次揉捏太阳穴
说什么了，说狠话还是什么，我不知啊，可是不知也不能当作借口，只怪我自己太无能，终究还是被我搞砸了，连好印象都没了吧 …
我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她的脸离我不到十厘米 “能抱抱你吗？”我询问着却已将她拥进怀里
她没作声，但也找了合适的姿势将自己埋进我颈窝
“对不起，我太差劲了… 其实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没胆子或者是没立场吧，我也不知道…” 我自顾自的说着 “我以后不喝酒了，本来也没什么酒量你知道的，关于抽烟，我发誓那一盒真的是我买的第一盒烟，不好闻还呛，以后也不抽了 ” “说实话，昨天经历过的事我大多是没印象的，可不管有没有印象它就这么发生了，我向你道歉，欺负你伤害你了，如果能原谅最好了，就算不原谅，那也没事就不原谅吧”
我感到脖子里有点湿
“我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主要问题肯定在我，是我不懂事幼稚无理取闹没责任没担当，我就是个loser，谢谢你还这么关照我一次次容忍我… 毕业了，也该滚蛋了，这样我们就再见不到了，也就没人再气你欺负你了…” 她的手攀上我的腰间，那一刻我很想哭
“樾儿，这个名字真好听，只听老奶奶这么叫你，当时就觉得好听呢，可惜当时就没机会这么唤你了，以后更不会…” 我捋着她的头发，摸着她的脊椎骨，在那道疤痕上逡巡 “处长大哥你们能好好过，就好好过下去，如果你还会找情人记住千万不要找比自己小的，至少要擦亮眼睛别找像我这样的臭傻逼，没怎么好好心疼过你反而会气你还各种找事儿闹腾什么的，嗯？” 她吸吸鼻子却不应答
“喏，就这个，你总是这样，不吭气，这样哪行，有话要直说直接表达出来，总不作声别人哪会事事都猜的那么准，再赶上像我这种没文化的，达不到你的思想高度，猜错了事情的走向也就变了，你说是吧 …” 我牵上她的手，我们十指紧扣
“卫樾，我是真的很爱你” 我向她诉说自己的情谊，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嗯，我也爱你” 她将头从我颈窝抬起来，末了又埋进去，我看到了她眼圈红红的还挂着泪
“谢谢你，有这句话足够了…” 我将她抱的再紧一些，她也回抱着我，安安静静的，我能听到两个人心跳的声音，尤其是她的，心跳时快时慢，却咚咚的撞的我生疼
“睡吧，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呢” 我轻吻她的额头，她哭了，先是低声啜泣接着肩膀在耸动
我不断安慰她轻抚她吻去她的泪水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一刻我知道了，她爱我应该比我爱她更甚，可是她傻不傻，怎么会爱上我这么一个loser呢
校园广播在七点时候准时响起，我起来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回到卧室她已经将自己从侧卧调成平躺，墨绿色的空调被和枕头衬的她是那么白皙，阳光已经洒了进来，照进的光衬着桌上的玻璃再打到墙上是一团小彩虹
我给她捏捏脖子，又调整好护理垫，将那些软软的靠枕都塞在她身体两侧，牵着平塌的左手捋着揉着
做完这一切 “我走了” 像过去一样
可这一走，这个羁绊就真的要断了，想到我再也不会伤害到她了，我居然想快点离开这个房间
“是谁 是你 把眼泪 煮热
是谁 是我 把疼痛 加热
你坐在 红色 无边的 梦河
再没有 等来 接你 的我
风中 的你 穿得 很薄
是谁 从你 身旁 走过
好想 把你 从身后 捂热
却忘了 你我 隔着 山河
是等了很久 也还等不到 而沉默
是黑色与红色 总躲不掉 的重合
是能燃烧河流与你我的 野火
世有无望的福歌
亦有无望的祸责
远风吹着又吹过
吹不动这红色的河”
校园广播放了首歌，被映衬的突然很伤感，我揉揉眼睛，又摸摸她的脸 “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 她点头，像以前一样
“嗯…” 我也点头，不知道何时也学会了她这个模样
房门落锁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终究还是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卫樾，我想组织些词句来描绘你，却不知道从何入手，是冰冷的、火热的、骄傲的、卑微的、不善言辞的、笑厣迷人的、狠心如斯的、温润如水的、理性睿智的、感性如尤物的，总之，我是爱你的，可终究还是失去了
你我，隔着山河
…
【完】
